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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樂發展何去何從?

國樂發展何去何從?           -- 從北市國四十週年團慶出發    顧寶文 國立台南藝術大學國樂系專任教授 ---------------------------------------------------------------------------------------------------------------------------------- 記得打從我接觸到國樂開始,國樂團這個形式的存在就一直不斷地被討論著它的藝術高度以及存在必要性的問題。今天適逢台北市立國樂團40週年團慶,我受邀在台上分享一些有關於國樂發展在樂團演奏上的一些問題,現場時間很短,但我卻有無數的想法以及憂心想要和大家分享。 從「我們為什麼做不到」的概念談起~ 國中時期接觸到了台北市立國樂團,那是我年少時期學習國樂的重心,參加了小市國,每週能到社教館(現稱台北城市舞台)去排練的那種期待,能夠跟一群有優秀演奏能力的同學們學習以及一起創造音樂,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當時北市國所提供的各種訓練、音樂的新知資訊、新創的作品、作曲家的特有風格等等,都對我產生了莫大衝擊,深深感到音樂的世界浩瀚廣大與自己的渺小。 那是台灣國樂正從一個作品資源匱乏、演奏訓練未臻成熟的時期,急遽往西方交響化的審美方向大步邁進的年代。 記得國家音樂廳剛蓋好的時候,第一個受邀演出的團體就是台北市立國樂團,而當時陳團長所開出的曲目就包含了貝多芬第5號命運交響曲。當時北市國的老師總共只有40位,演出交響曲需要龐大的編制,因此我也參加了這一場盛會。 那時,一個國樂團要演奏貝多芬交響曲是多麼讓人期待的,好像國樂就像交響樂團一樣棒的一種概念,我們盡力的把樂隊的每一項樂器演奏模仿出西方管弦樂團一樣的聲響,只要演奏的接近了,似乎就非常的了不起的一種感受... 常常聽到同學以及老師們討論著,為什麼二胡在高音區的聲音沒有辦法明亮透澈?為什麼不能像小提琴一樣那麼大聲?整個國樂界的氛圍,都在想盡辦法讓國樂團能夠如西方管弦樂擁有豐富的中低音樂器... 樂器改革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我們一直朝著傳統樂器能夠演奏跟西方樂器一樣功能的改革路線前進。 因此我們追求 ... 西方音樂語彙的詮釋、技法、和諧度 ... 不斷地有作品,源源不絕出自西方訓練的作曲家們,把國樂團的各個聲部模擬成交響樂團來寫作,大量大量的作品讓我們不停的追求,國樂器性能

集體的靈魂喪失與集體的受虐傾向- 談國樂界/人面臨的困境與矛盾

這是一篇呼巴掌的文章,或許各位看了不舒服,也或許得罪很多人! 我想把我心中的矛盾寫出來,我也想提出實用的觀點,當我們遇到困境時,我們到底花多少心思尋找問題的癥結,花多少心思尋找解決的方法? 回顧成長的過程,我發現我是個很會做夢的人,經歷無以計數的磨難與鍛鍊,夢想與現實的距離,其實沒有想像中遙遠。而我現在做的夢,就是讓我所愛的國樂,成為一種自然而然、順理成章、毫無懸念與遺憾的一流表演藝術形式! 國樂人,我們捫心自問,當受了一定的技術訓練與美感薰陶後,你真的喜歡現在『常態性』國樂團作品,然後會在閒暇之餘播放、欣賞嗎? 答案當然一定是... 我提的問題不是器樂的獨奏,而是合奏與協奏的作品,就算有,這與其他類型的音樂,我們所花下去欣賞的時間比例是多少? 坐在樂隊裡,當我們充滿著期待去演繹詮釋一部作品,但是,譜面的要求與聲音的想像有多少是怎麼排都無法完善的?然後我們只能告訴自己去接受這些瑕疵... 當作品的瑕疵比例超過美感的滿足,而這樣的現象成為一種常態,日復一日... 你倦怠了沒有??? 國樂團到底是『開發中』?還是『已開發』的藝術形式? 沒有一個藝術形式是一秒完備的,都是經過人們的審美感受、每個時代的集體潮流、地域環境的滋養與氛圍不斷淬鍊而成,經歷無數人的追求與努力,短則數百年,長則數千年的發展逐漸獨樹一格,無法取代。 就拿繪畫來說,西畫與國畫各自有其獨特的器具與筆觸,技術的訓練也截然不同,我們鮮少質疑一幅水墨畫,為什麼不能畫出油畫的感受,它們各自有一個地理與文化的脈絡,而逐漸成為一個怎麼看都美的完善體系。 而國樂團演奏的作品,有多少比例是讓我們恨不得乾脆用交響樂團來呈現才能滿足的? 談到國樂團的發展歷史,這個藝術形式的出現,我想是來自一個民族集體的文化失落感,一段太爆炸且無法消化的新資訊輸入時期,以及面對西方進步文化所產生的集體自卑感交織而成。這個藝術形式能保存發展到現在,若不是有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文化精髓作為基底,我們絕對無法有今天的局面,而這樣的基底,就是國樂團藝術型式的『靈魂』。 當人們找不到自己的靈魂,我們只能用空洞的眼神,渴望住進別人的軀殼,然後寄生般的活著... 這樣形容,我不禁毛骨悚然,但是,這難道不就是國樂團演出所面臨的困境嗎?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有相同的思考與反省,但無論從演出與教學的各個面向,我看見國樂界不管是老一輩還是年輕一輩的,大量的比例對國樂的

思維與方法—民族管絃樂發展方向的現在與未來

繼上篇「集體的靈魂喪失與集體的自虐傾向—談國樂人面臨的困境與矛盾」網誌獲得國際樂界的高度關注後,一顆愛國樂的心驅使我對民族管絃樂的發展走向議題有著強烈的使命感與去繼續論述它如何再進一步躍上真正一流表演藝術形式的大舞台。 這是一個必須不斷討論與省思的議題,在音樂發展蓬勃的台灣,我們享有相對於其他國家與地區更豐富的資源與內化的修養,但由少子化帶來的衝擊與國人對流行文化更鍾愛於藝術音樂的此時此刻,我們若是安於現狀不去思考與找出一盞帶領有益方向的未來之光,國樂,或許在這時代潮流百家爭鳴而無一宗的震盪曲線中,恐怕逐步走向疲弱而再無上揚的氣力,最終只能不勝唏噓… 傳統音樂文化的哲學思考是充滿想像空間的 讀書時上呂錘寬老師的課程,常常聽呂老師以農業社會與工業社會來比喻中西方音樂文化的基本思維差異,他說:交響樂像是一個工廠的思維,由眾多鬆散的零件靠著一顆顆螺絲與齒輪組裝而成,每個零件各司其職缺一不可,否則工廠就無法有任何具完整作用的產品,而中國的傳統音樂像是稻米等農作物收割,無論是一畝還是十畝田,只要你有心,一人可以收割完成,呼朋引伴一起只是增快收割的速度而非必要。 江南絲竹,一人成曲,二人加花,三人同樂正是傳統音樂以支聲複調為基礎的經典樂種,無論怎麼聽都有新意,怎麼聽都拍案叫絕。 交響樂的思維限制住了這正在發展中的民族管絃樂,兩個不同的文化忽然交疊在一起,不能有一顆螺絲鬆動的西式作品吞噬著原本傳統音樂的精華,把民族管絃樂困在一個解不開的牢籠裡,怎麼也感受不到海闊天空的發展氛圍。 李慧老師說傳統打擊樂是「一聲一世界、一響一天堂」,看著她敘述時那發出光亮會閃到人的眼神,這十個字給了我對民族管絃樂無比的想像與啟發,有著鮮明個性的傳統樂器是國樂最寶貴的資產,然而現在的民族管絃樂,大多數的作品把這些個性鮮明的樂器視為「有害」的一角,好像非得把這些樂器送進勞改營,好好的重新做人不可… 民族管絃樂的現在是唐朝以降第二次的中西音樂文化大融合 必須由兩個字才能敘述成名的樂器是西方傳進的,而只需一個字就能表述成名的樂器才是漢族發源的傳統樂器,這是唸書時鄭德淵校長在「中國音樂史」課程所教我們的,二胡、琵琶、嗩吶就是西方傳進的樂器,而笛、蕭、笙、箏、琴等就是中國自己的傳統樂器。 一千四百年過去了,舉凡南管、北管、戲曲音樂等傳統器樂組合,哪樣不是融合了前述的東西方樂器呢?而今,誰不把它們視為我們自己的傳統